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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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 #
十一月初的深圳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着,透着不耐的除了北方的汉子外大概还有不少早已囤积好过冬新衣的妹子吧。
最近在赶新的工程,比平时下班稍晚一些,但还是惯例去健身房蹲了下腿,跟教练有的没的扯着闲篇儿。
北哥早上短信问我“忙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去广州做生意了。因为广州搞完事他就会去东莞找老相好,杰。看名字像是个男的,其实确实是个男的。他俩身高加起来快4米,体重加起来过400斤,我想定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吧。
跟老相好叙旧的时候总喜欢拉上我酗酒。他们老嫌我酒量一般,酒品差,但还是不厌其烦地拉我过去,我想这大概就是爱吧。
最近新认识了个小哥儿,台风那天没上班,我们二锅头兑可乐玩德州,晚上吃火锅又拿杜松子兑可乐。杜松子本身香气浓郁,配上甜腻的可乐,和着火锅腾腾的白雾,便在这一片氤氲中喝高了。然后我们相约在阳台上摔跤,成为了好朋友。
这趟去找北哥也一并叫上了小哥儿。
深夜的高速上一阵一阵的雨,气温慢慢降了下来。驱车一个多小时候后来到了一片穷乡僻壤中,遥见两坨硕大的身影从一处破败的网吧门口浮现。北哥跟小哥儿打了声招呼,我抚摸了下杰哥的肚子,双方在一片愉快的气氛中会晤了。
50多度的荞麦酒越喝越香,手中的羊腿渐渐分离成两个,我们便又侃起了李白。
我喜欢背他的将进酒,直白,掷地有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我还喜欢他的月下独酌,但老是起不了头。
再上一周,珠海时,去到北哥相熟的店家喝酒时已经半夜三点多,眼见老板刚轰走了最后一批宵夜的客人后却接纳了我们,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重庆人,豪爽有个性。前年初次相逢一起饮酒至深夜,忽而转头不见了身影。翌日聊起才知路边撒尿时直接倒在了水沟旁睡着。醒来时发现正有人掏他口袋里的钱包,赶紧捂住后却发现项上的金项链早已不见了踪影,却并无怪罪我们的意思。
店里只剩了一盆的辣椒和隐在其中的半只螃蟹。我们5个汉子一人扯了一条腿后北哥决定用猜拳的方式决定最后那块肚子的最后归属。
笑到最后的北哥擎着那块儿蟹壳,说,李白应该也是个大胖子吧,便就着啤酒饕餮下这份豪华痛风套餐。
我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身高八尺,肚能撑船,仗剑而行。有诗云: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
忘记哪本书上看到过的,说道行高深的文豪都是土匪胖子的模样,一袭白衣的那种都是用来骗妹子的。
苏东坡的胖,大家都是知道的,日啖荔枝三百颗还会做东坡肉,说他瘦我怎么着都是不信的。陶渊明我觉得也有胖的潜力,期在必醉,既醉而退,还有挂在那房梁上的铜钱,也定是个吃货的主。然后有次看书发现曹雪芹说他“其人身胖、头广而色黑”,这简直就是个黑胖子的形象。“善谈吐,风雅游戏,触境生春,闻其奇谈娓娓然,令人终日不倦,是以其书绝妙尽致”,竟还让我联想到了矮大紧。
格局就在那里框着,有些人一辈子要突破的东西,另一些人却手到擒来。
曹子建的《洛神赋》飘渺有灵却及不上他老子的一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年少的李德胜写出“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时大概也不知道日后自己的上限在哪里吧。
我读杜甫的《江南逢李龟年》,自带的一股落寞。看宋词,哀情哀景,数不胜数。你看李煜的词,字字哀怨,到头来记住的却是一句: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史书上说李龟年有过风头盛气的日子,宛如现在的流行明星,那时的杜甫自然在下处看他。国运转衰后,龟年兄的日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此时又被我们的子美碰到,没有什么酸气和嘲讽,就是一股自然的同病相怜被拾了起来。
李白,字太白;杜甫,字子美。
也许从两人的字上便看出了命运的差异。
酒到正酣,想起了“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想来与现在的喝酒唱K无异,李白必定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伸脚让力士脱鞋。
坤 #
岁末,便是假期,心已跑回了老家的小院。
那儿有棵树,春天开满白色的花。
再不久便结了一树的樱桃。搭把梯子爬上一旁的小屋,房顶端个盛水的瓢,清冽,人影荡在里面。
浸着刚摘的樱桃,起起伏伏,是小时候的心情。为假期开心,为作业苦恼,爱这一瓢的樱桃和下面张望的姥姥。
只道寻常,不再得遇。
姥姥说过,吃饱不想家,真对。乡情发酵,咽下肚去,都是大馒头的味道。
毕业以后,每年只有过年回家。家人围坐一桌,都是姥姥的手艺。酒酣过半,又是包子大的牛肉饺子端上来,大家嚷着少下点,吃不动了,却都又不含糊地一扫而光。
近几年回家眼瞅着姥姥身子渐渐老了下去,不想竟如此之快。前个月还因表弟结婚回趟家。下了飞机坐上姥爷接我回去的车,还未到家便急不可待地给姥姥电话,嚷嚷着马上到家要吃饭啦。
国产电视剧钟爱康熙王朝,中间有个片段讲年少的康熙因为急着出门被门槛绊了下,一怒之下,把宫廷里所有的门槛都拆了。后来渐渐成长,又把门槛装了回去,说,唯有装上门槛,出门才有气魄。
当时说不上为什么,却唯独印象深刻。现在想来便是一种从少不更事到成熟的过程。年少时,觉得生活中一堆繁文缛节,好不爽快,慢慢经历多了就发现,唯有一些礼节才能凸显庄重,表达情分。所以说少不读水浒,本来就是该学礼的年龄,读的都是一些造反的书,着实是不好管教的,自己便深有体会。
看哭丧的人,最亲的人可能早哭干了眼泪,旁系的一些家属却每能在关键的节点放出声来,初时,你有些瞧不起,后来却偏向了他们。这些场合最需要的还是他们,他们其实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融入整个家族,大家都缺一不可,便是礼。最深的情不是每个人都有,但通过这些礼,把更多的人聚合在一起。
过年回去没呆几天,便嫌姥姥炒的菜太油,没事还唠唠叨叨让我找对象,好烦。
现在倒是没人唠叨了,
但真的还是好想姥姥。